100%

  ●皇明經世文編卷之二百九十

  華亭宋徵璧上木 陳子龍臥子 徐孚遠闇公 李雯舒章選輯

  宋存標子建參閱

  陸貞山集二(狀)

  陸粲

  ◆狀

  擬上備邊狀

  詔修濬通州閘河議

  書大理卿胡公遺詩後

  ○擬上備邊狀 【備邊】

  此貞山舘課

  臣伏以頃者醜虜不道、擾我邊郵、將士出戰或全軍覆沒、累使告急、至于上勞 聖慮、特敕本兵蒐揀戎卒、簡命文武大臣、待報出師、以為應援、臣竊惟國家設立鎮戍、委任將臣、凡以防遏虜寇、保固邊圉也、宣府重地為國北門、密邇宸居、尤非他鎮之比、先事預防、臨機應接、實惟守邊者之責。其不可他諉明矣。且以古凖今、中國之勢、誠莫尊于我朝、而虜眾不能當吾一大縣。自有匈奴以來、亦未有衰于今日者也。以全盛之勢、御極衰之虜、宜其戰勝攻克、所當者破。而事乃有大謬不然者、彼稍為鈔掠、我輒巳不支、今赤子創殘、疆塲侵駭、是豈獨一時邊臣之罪哉。其患之所從來久矣。臣聞書曰惟事事乃有其備。有備無患兵法曰無恃其不來。恃吾有以待之。無恃其不攻。恃吾有所不可攻也。自頃邊防廢弛。將隸偷安、平居則玩愒而廢時。有事則張皇而失措。比其事解兵休、即復泰然、不以為意譬如濱河而居者、不能預築堤防。一日水潦奄降。則挈家室乘高避之。希冀水退。復還故處。歲歲遷徙。苟且支吾。謀國如此。可謂疏矣。臣竊覩事勢、不勝憤懣、惟昔賈誼弱冠、願以尺組而係單于。終軍玅年、欲請長纓而致勁越。其氣甚壯彼之二子、豈為好名。良以感一時之遇。思效節于明主也。臣以菲才、荷國儲養、受恩無量、自惟疏賤性資努劣、進不能陪廟堂之末議、退不能備數戎行、効死一障、區區之忠、無以自列、謹條邊事所當施行者以聞、葢將為久遠之圖、而非以副目前之急也、

  一曰明賞罰。臣聞御軍之法、莫先於紀綱、紀綱之存、莫要於賞罰。賞當功、罰當罪、人主所以駕馭英傑之大權也。賞罰一失、雖有良將勁卒、尚安得而用之、夫守邊固圉之臣、 天子所属以一方安危之寄者。舉措一不當。則為國大患此其用之甚不可以不詳也。今也受爵公朝、輸款私室、仗越邊境、借勢禁闈、無功則冐濫陞遷。有罪則朦朧幸免。故雖有忠勇果毅之臣、一言不中節。則呵譴斥去。不復顧惜。而庸鄙饕餮者。乃得以坐享富貴。此忠臣義士。所以扼腕而不平者也。夫賢者不必用。而蒙無辜之罰。直窮其本此其中必有沮之者用者不必賢。而享非望之福此其中必有佑之者。 陛下亦嘗察之否乎、天下之患、起于因循、而成于蒙蔽。苟不能一振作剗除之。未見可以善其後也。陛下聖質高明、略不世出、属者親讞大獄 天威所臨、臣下震悚、誠推此心以憂邊事、一日慨然思起積習之弊、數御便殿、延見大臣、從容咨訪、决壅隔以開聰明。核名實以定黜陟。以至臺諫之論列。撫按之舉刺。察其果出于至公。亦當虛心納之。屈意從之。使喜怒之私。無以蔽是非之明。愛憎之言。不能亂邪正之實。凡諸將中賢否勇怯。莫不瞭然于 聖心。有功必賞。不以疏逖而遺。有罪必罰。不以貴近而免。錄用命之士。厚死事之家。正逗撓之刑。嚴掊克之禁恩足以懷勇夫。而義足以激死士。又何患武功之不立哉。

  二曰廣召募。臣惟虜眾深入、我軍遇之、眾寡不敵、遂至戰沒、故議者多患邊兵之少。而欲急發京軍與之協助。然臣以為近日之事、若使諸臣守禦者、能以地方大事為念。不分彼此。而并力協謀。互相策應。縱無大利自可保全我軍不至盡沒於虜。然則所以致敗者或不專在于眾寡之故也古云徵兵滿萬不如召募數千今邊郡土人多能戰者、亦往往入堡與軍士相兼守禦。臣請益募以應敵。此其賢于京軍遠矣。葢土兵生長邊方。熟知地利。耐寒苦。習戰鬪。內欲為其室廬墳墓之衞。外欲報其父兄子弟之仇人自為戰勇氣百倍但患將帥不能撫恤。而虐使之。是以憚于應募。宜懸示厚賞。資以器械。優以糧餉。許以事定之後。復業止?帚農。不籍其名。有所得于敵即以予之則勇健者。爭出為用矣。若夫京軍。平時豢養驕惰。不經戰陳。道里非所諳。勞苦非所習。况大將一出。參隨之類動輒數十百人。名為報効從軍實則因緣圖利故臨陳則退縮不前。失利則爭先竄匿。幸而克捷。則攘人之功。以為巳有。且首級之利。武夫所貪今彼以性命得之此以談笑奪之使邊人解體。戰士離心。率由於此。為將者亦私其愛。或因權貴所属。明知其壞事而不加禁戢。致失軍情。誠非細故。臣請自今每遇邊警。不必動調京軍。或止命大將將之。駐劄近地。遙為聲援。使虜知吾內外有備。亦當聞風遁去。必不得巳而往。尤宜禁約部下、參隨親兵。不得侵奪邊功。沮壞軍法。仍戒其不得邀殺被虜逃回之人。以冐功賞。如有犯者。雖主帥所甚愛。必斬于軍門以狥。若將官任情回護、聽紀功御史、指實參奏。庶幾可革前弊。雖然。兵難隃度。今日之事、臣豈敢必京軍之可以無出乎。昔成化間滿四之亂、議者多請自京師發兵討之。大學士彭時力持不可、或以危言怵之。真有執持□是見得明耳時不為動後滿四卒平之于土兵之手。前事可徵。是固當軸者之所宜熟計而審處也

  三曰嚴教煉、臣惟今日軍士、坐食者多、能戰者少。加以私門多役占之夫、尺籍有詭射之弊。內則宿衞單薄、外則營堡空虛。近者明詔特開投充之科。以收爪牙之用。斯亦權時補弊之一策也。然臣聞兵貴精。不貴多。多而不精。亦徒然耳。乞勑兵部并選差素有風力給事中御史三四員、公同各營將官、將見在軍士、通行簡視、不堪者存徒以分精銳之食而教之偷惰凡其老疾者去。疲懦者去。游手無賴。詭名冐籍。而實不堪用者去。抽選精銳。與投充之人。新舊相兼。什伍相比。嚴加教閱。以備緩急。至于操練之法。止是教以坐作進退。分合疾徐之節。外雖整肅可觀其實臨敵無用。况與胡虜戰。如獸伏鳥散。豈暇從容應節哉。自今操練務須人習一藝藝必精通。又須每人兼之以射。葢弓弩實中國之長技。而兩軍相遭必長短之兵兼用。乃能取勝。臣請于各營將士中。及附近州縣。選取善騎射者。不拘軍民官舍。立為教師。分領團隊。使專一教射。定為賞格。以十矢為率。能中八矢者為上。五矢者為中。皆有賞。三四矢者為平。不賞不及三矢者有罰。合格者月糧之外。別加賞給。其教師亦視所教之人合格之多寡為賞罰使之目勸凡軍士有爭訟則射有過誤則射有所請求則射視其中否而予奪之。其他技能。以此為凖。仍行下各邊、悉倣此格施行。其器之良者、如廣中猺獞、及唐鄧等處、所用藥弩之類。皆取其法。俾軍士演習以備用。語曰一人善射。百夫决拾。使人人自勵于武勇。則雖京軍亦可用之于邊。不二三年。可以得志於外夷矣。

  四曰修馬政、馬政之不善、未有甚于今日者也、牧于官者、名存而實亡、牧于民者。有損而無益。兩京畿山東河南之民、編戶養馬、巳不勝其困、順天等府縣又有寄養騎操馬匹、孳息不蕃、倒死相繼、秣飼之累。賠償之苦。動至竭產而不能支、比其俵散騎操、類多疲病羸瘠。馳騁內地。力巳不堪。出塞禦戎。尤非其任。昔晉人謂冀之北土。馬之所生。杜牧亦稱河北產健馬。下者日馳二百里。今安在耶。民有養馬之害官無得馬之利不行先王之法。而襲宋人保馬之政。是法也亦可少變乎。夫馬所以蕃息者。豈有他哉。主之有人牧之有地食之有法而巳比來士大夫選華擇要。不喜親考牧之職。在內則太僕長貳遷轉不常。既難望其誠心經理。在外則苑馬等官類取資格稍下。聲望不揚者為之。間有能自振拔者。葢亦鮮矣。是主之非其人也。自永樂以來。各處艸塲及監苑故地、大抵侵據於勢要。昔之建言者莽屢及之。近日明詔。亦俾經理。顧未及施行。而不逞之徒。巳倡言沮之。自非 聖心獨斷於上。而當事者能以身任怨。不為浮言搖奪。未足以議此也。曾此不圖。而因襲故轍。重困吾民。民之力有限。馬之害無窮。卒之人馬俱斃而巳是牧之非其地也。古之畜牧皆有政。令有司者掌之。自游牝去特。騰放調習。莫不有法。今皆無之。且一馬而朋牧于數人。今日在甲。明日在乙。牧無恆主。姦弊日滋燥。溼寒煖之不調。飢飽勞逸之不節。而馬日病矣。是食之非其法也。三者之患不去。求馬政之舉。終不可得矣。昔唐初馬少。及張萬歲領羣牧。在官數十年不遷置八坊四十八監於隴右河西。地廣千里募民墾田數千百頃。以給芻秣。其後馬大蕃息。至七十餘萬匹。今其地固在前。史所稱肥饒而善水艸者。宜不異于古。誠能依倣舊迹。斟酌時宜、立為通融經久之法。務使上不病公。下不妨民。擇廷臣中有才望者。俾專經理其事。委之重權。假以歲月。聽自舉其属惟務得人不限資品俟其事稍就緒。然後推行于山西遼東諸路。其在兩畿山東河南者。必如先朝大學士丘濬所謂於民養之中。而寓以官牧之意、又自今歲以前。宿逋一切蠲之。與民更始而後可為也。臣聞有治人無治法治豈有無弊者哉變而通之亦存乎人焉耳矣。

  五曰作士氣用兵之道以氣為主。強敵在前援枹鼓當矢石、喑嗚叱咤而三軍披靡者、氣為之也。古之善御將者。必先厲其氣。鼓舞振作之術、有出于爵賞刑戮之外者故士也踊躍奮迅而願效其死。自承平日久、士大夫鄙薄武臣。雖位均體敵。猶蔑視之。事有相關。任意徑行。不相咨覆稍下則慢易凌辱。無所不至。武臣亦不自貴重。曲意奉之。若中朝貴人啣 命出鎮者勢尤赫奕。將吏奔走俯伏。奉事稱呼之間。真與廝養無異。其間頑鈍無恥者。固不羞為人下。而英偉磊落之士。宜亦有忸怩不安者矣。非惟觀瞻不雅。體統有失。且使士氣因此銷沮。葢人之氣槩激之則日伸挫之則日屈譬如文臣初出仕者。類多英銳。及其沉抑於州縣。奔走于送迎。往往志氣頹靡。鋒鋩畧盡又况武夫素無執守。尤易摧屈者哉議者必謂此曹麄獷。恐假以顏色。易生驕慢。臣謂獎與大過。使桀黠之徒得志橫行。固非盛世之福。而摧抑過當使英雄之士。垂首喪氣亦烏得為便計哉。要在適其中而巳乞敕所在鎮巡藩臬等官、此後接遇將官。必加禮貌自非違法生事。非禮害人者不得輕肆凌辱。事有應共議者。平心易氣。與之商確。彼所執苟是。即宜樂從或有奇材異能。自當優為之禮。虛心以下之。至誠以動之。庶幾士氣日昌。國威可立。

  六曰拔異才。言當今之患者、皆曰才難。上自朝列。下至郡縣皆有乏才之憂而軍旅之任。尤患不得其人。是豈果無人哉。夫天下未嘗無才而用才者類不足以盡之限以資格。則豪傑之在下者。不進。拘以弓馬一夫之技則智畧萬人之敵見遺。取人而求備。則倜儻不羈之才。以詿誤而弃去者有之矣。及其有急。寧取潦倒龍鍾。貪鄙闇劣者。使當大任。不知求才之方而猥以為才之難得亦甚不思也且夫英雄特達之士其中必有所自負。苟非上之人。深知而異待之則彼固未有樂于效死。而盡其能矣。昔李愬攻淮西。獲其降將李祐。用為心腹。諸將疑忌。流言上聞。而愬力保持之。祐至感泣。卒用其策。以擒吳元濟。故夫士不素厚。而輕使之。未有見其成功者也。今偏裨行伍之中。豈無異才。而不能自達於上者多矣。惟本兵若行邊大臣。慨然思為 明主求才有賢勞者不必限以下位有智略者不必計其小過虛心訪求。多方蒐採。或督令管軍官員。各舉所知。參伍考驗。果得其人。即不次拔擢。待以殊禮。推赤心而置其腹。加厚賞以勸其勞。使有以自異于眾。三軍之士。属目向之。而彼不思所以自效者。非人也。至于軍士。亦擇其勇銳機警者異視之俾凡有技能。皆得以自見。而不至雜然于儔伍之中。平居感奮。思赴功名之會。緩急之際。必有可使者矣。臣又聞昔之行軍者必多置介貳參佐以廣耳目。咨計畫。且以收遺逸之才。杜意外之變。聞今軍中亦自有諸名號。但或非 朝廷所位置。故士得之不以為榮臣以為士之智勇而嘗有功者。宜別立異名以居之若古所謂參謀典籤。行軍司馬之類者。即此□官而異其名以示崇隆人自樂為用矣官豈論大小哉使其禮秩體統。稍與眾殊。以示寵異。倘以為可行。自京官推之各邊。是亦激勵人才之一策也。

  七曰恤將士。臣惟守邊之卒、百戰傷夷、終年勤苦、視內地坐食者、勞逸苦樂。不可同年而語。在上者不加優恤、如陸贄所謂怨生於不均者。既所不免矣。而將帥又從而朘剝之。計其平居怨望不細。而一日驅之。使冐白?。難矣。幸 陛下憫念邊兵灼見此弊、特於詔條中、嚴剋減月糧之禁。禁之誠是也。然臣愚以為苟未有以易之。則此弊終不可革。何者 朝廷恤將帥然後將帥愛士卒自然之勢也。臣觀昔之人主稱善任將者。莫如宋太祖、太祖之用李漢超郭進諸人、使守邊也。皆厚以關市之租。饒以金帛之賜。家属在京。仰給於縣官。貿易往來。不問其商稅。故邊臣皆富於財得以養士用間洞見虜情。時有寇鈔。亦能先知預備。多致克捷。終太祖世無西北之患。葢恒人之情。私計不足。則常怠於奉公。况將帥捐一身以當安危之衝。此尤不可不恤其私矣。彼其區區之俸祿。不足以自給。則百計漁獵。以資賂遺之不暇。又何暇為 明主養士。以收奇功乎。竊見國家無名之費。歲以萬萬計。誠能捐其半以厚邊臣俸祿常賜之外。別有以優之王翦李牧俱以此立功俾得多收智勇之士以為心腹巧慧者用之以知氣候。熟于韜略者用之以參謀議。山川險易。虜情虛實。行兵調度。皆講之有素。不至臨事張皇。又將帥既饒於財。自然優假士卒。國家養兵之惠。得以下流。雖素觖望者。亦感恩而知愛其上矣。昔李牧為趙將、居邊、軍、市租皆入幕府。為士卒費。遂能破走東胡。魏尚為雲中守。出私錢三日一椎牛饗士。是以匈奴遠避。使今之守邊者能然。虜雖有十倍之眾。臣知其無能為也。

  八曰擇主帥、主帥者、三軍之司命、而一國之禍福繫焉。故用兵之道。擇帥而巳。夫秉鉞而專行。握機而立斷。類非簿書筐篋之才。弓馬一夫之長。所能辦也。精神主氣。足以折衝。威稜氣槩。足以懾敵定力雅量足以任重遠心曠度足以用人長筭碩畧足以濟變而體之以忠誠。將之以慎密。兼是數者。可以稱大將之任矣。今諸將中有名者不過數人。亦可當一面之寄、若具文武全才。堪為大將者。其誰與。竊以為威望素淺者。則臨事難以服人。人品不高者。則所為必多顧慮。是未足以當推轂之首選也。惟 聖天子恢弘雅度。不以小過而舍干城之器。不以浮言而廢有用之才。大臣當選將之任者。又能竭誠體國。取其才望之過人。而不憂其名位之軋巳。則可為大將者出矣。且擇將非難。任將為難為將者。非如州縣米塩之吏。可以歲課遷也。苟其人可任。近則十年。遠則二三十年。甚者終其身而巳。今月改而歲移。坐席未暖。又更他鎮。地形未識。土俗未諳。軍情未接。而巳去之。雖有韓白為帥。無以成功矣。夫有非常之人。然後能行度外之事。漢用陳平捐黃金四萬斤、不問其出入、遂以滅項羽。今之邊臣。動支一錢穀。拔用一將挍。稍破長格。則文法吏且操尺寸以議其後。顯效不錄。流言亟行。彼方求免于謗訕之不暇。又何以責其有功。設令將得其人。任之有道。調停糧餉。厚恤邊民。以裕其力。廣開屯田疏通塩法。以豐其財。無以貴倖之臣間之。以一其權。假以歲年。不為人言沮奪。使得展布以盡其才。養威蓄銳。以待事會之來。雖一舉取虜。可也。臣又聞之、天下事有本末邊境末也 朝廷本也昔己巳之變、有一于謙。遂以安靖。近 孝宗晚年信任劉大夏。則北虜雖或跳梁。而終亦無患。斯治其本之效也。今夫富人之營居室者。刀鋸斤削之工。豈必一一擇之。亦惟求工師之良者而委任焉。指使羣匠各當其能。則其室易成而難壞。兵者國之大事。非特居室也。不為之擇良工師可乎。今舍大圖細。計其末而忘其本也。雖終日汲汲。豈有益哉。伏惟 聖明深為社稷至計、憂其所當先者。天下幸甚、極本窮源之論誠莫過于此。故臣條邊務而以是終焉。

  ○詔修濬通州閘河議 【通州閘河】

  臣伏以通惠一河、乃前元都水監郭守敬所開國朝自 文皇帝定鼎北方。歲漕東南租賦、以給京師、其始因濟寧州同知潘叔正建言。命尚書宋禮平江伯陳瑄開通漕河、以代海運。而自通州、至都城四十里、間、陸輓為難。乃議濬守敬所開故道。置閘蓄水。以通漕舟。然歲久廢弛。河日淤塞。仍用陸輓。車輛。腳價。所費不貲。遂致加耗日重。東南民力。不勝其困。當 純皇帝時。嘗議修復。而豪貴不便。訛言沸騰。假造妖異以動 上聽。其事遂寢。識者恨之。迨今又數十年矣國計之屈、民力之困、又非曩時比。修復之計、誠宜亟行而不可緩者。幸賴 陛下聖明、俯從言者之奏。特命大臣相度可否。 詔旨諄切。期在必行。凡有志于經國者皆以為希世之遇。而異議之徒。猶籍籍病其功之難成。非特不智。葢不忠也。臣請得以備折之。今之議者曰、風水之說、世所恆言。通惠泉源出自西山、流經大內、今欲開導、慮于 諸陵及京城形勢有妨、臣以為是特卜史鄙淺之言、君子不道也、就令有之。則河道山陵。地絕遼遠。於其所謂陰陽向背之說。亦邈乎不相及。矧今不過因仍故道。稍加濬治。非有鑿山通道動絕地脉之患也而於京城形勢。亦何損乎。難者又曰國家財力方困。公私耗竭。驟興大役。何以堪之。且水道之遲。孰與陸輓之疾乎。臣以為成大事者不計小費而不一勞者不永逸陸輓之費。歲無慮數十萬。誠令捐三四年之貲。以就此役。猶將為之。而况故迹尚存。泉源不竭。功可計日而成。所費未必至是乎且舍陸就舟所費十倍水道淹留。不過數日。雖有剝載之勞。而無雨雪泥濘之阻。以其費之多寡。而當其行之遲疾。利害亦較然矣。難者又曰京城內外。游手何啻萬人藉輓運僦直以餬口。一旦罷之。將使失業。恐生他變。臣又以為不然。夫所謂濬河者。非曰遂廢陸輓也謂與陸輓並行也河成之後。立為禁例惟以通軍民之運船。餘若商賈之負載。官民之往來。仍從陸行則舟楫不至壅塞。車輛可以無廢。一舉而兩利存焉民方便之。何變之生哉。凡悠悠之談。其大指不出此三端。而自明者視之。皆不足憂也。夫天下事。謀之貴詳。而斷之在獨。詩曰如彼築室于道謀。是用不潰于成。惟廟堂之上。剛斷不惑。而任事之臣。能一心為國。無怵于人言。則功可成矣。彼倡為異議者。特世家大姓。利僦直之入而巳。 朝廷之威令苟行。彼亦何敢囁嚅其間哉。若夫修濬之法要在相度高下。竊聞京城地勢。視通州為高而水勢就下。蓄洩為難。河身淺。則遇旱易涸而難行。閘坐卑。則泉源迅疾而難積。今宜于近京之處。大東橋迤東挑掘令深。去高就卑使畧平坦增置閘坐多為板級上去則河平板高則水深而挽舟逆上者。無艱阻之患矣。仍添設治河之官。重其責任。時常加疏濬。凡諸仍勢射利之徒。假以尚方供用為名。放舟挽阻。運船者。坐以違制之罪。啟閉有節。蓄洩以時。此河一成而不廢。則腳價可除。加耗可減。東南之民。庶幾有瘳乎。且昔者置倉于通州。正以輓運艱難。不能全達京師。而為此權宜不得巳之計。有識者葢深為 朝廷憂之。己巳之難。嘗用言者計。焚馬房之芻粟矣、斯實前事之明鑑也。此河既開。通。倉可罷。軍。士之受糧于官者。免往來担載之勞。而太倉陳陳之粟。深貯嚴城。可無意外之虞矣。豈非萬世之利哉。抑臣又有私憂過計者。國家財賦、出自東南。所賴以通往來者。一河而巳。沛水淤塞。漕舟遂梗。籍令有不測之患。過于此者。又將何以待之是以先朝憂國之臣。如大學士丘濬者。嘗建海運之策。其慮雖若迂遠。而其說不為無徵。臣愚以為漕運之法。固當萬世無廢。此策備而不用可也而海運之舟。亦可預習以備不時之需。宜博求諳知海道。如元之朱清張瑄者。使熟議而行之。萬一有他故。此不來而彼來。亦國計之一助也。

  ○書大理卿胡公遺詩後 【南畿巡撫】

  南畿初設巡撫胡公以嚴胡公去後周文襄継之因以寬二公行事如此以敕書所載胡公有搏擊豪強之言而周公無之也二公皆為名臣昔在宣德初、吉郡胡公槩、以大理卿巡撫南畿、威望甚著、論者或頗譏其苛刻、然余嘗聞諸長老言、當是時、天下又安、江以南人物浩穰、鄉里渫惡、所為多踰禮制、 朝廷患之、賜公璽書、有袪除民害之語、惟公亦以為莠盛苗穢。不可不鉏。故其為政尚嚴。雖所誅罰。不必皆中。然一時并兼豪植之徒。蔪除略盡。姦宄革心。小民得職。去之百年。而其名聲。猶赫赫使人畏仰。農甿走隸。皆知胡卿云。若公者。方諸漢吏。葢趙京兆尹扶風之流非耶。自承平久而法抗敝也。流俗之倫。以容養姦、蠹為寬厚。從政者雍容簡貴。日坐官署默數歲月得美遷即去苟少出意見。有所建易。則眾口諠譁。流言飛文。上下交搆。必擠而去之。甚者陷之死。然後快。嗚呼可悲也。巳令胡公在今日。身且不保。安望其功名發聞若是乎。

  皇明經世文編卷之二百九十終

  ●皇明經世文編卷之二百九十一

  郡人徐孚遠闇公 陳子龍臥子 宋徵璧尚木 周立勳勒占??選輯

  孫陸景元公羙挍

  陸宗伯文集(疏) 陸中丞文集(疏)

  陸宗伯文集(疏)

  陸樹聲

  ◆疏

  敬獻愚忠以備採擇疏

  答李雍野按院論水利

  ○敬獻愚忠以備採擇疏 【聖學圖治】

  臣因衰病成錮、屢次乞休、荷蒙 聖慈、俯 賜矜允臣受 恩深重、文定公亮節邵德海內有河岳之望十事疏忠愛正直退不忘君可謂大臣矣既捐軀不能以効馳驅之力、復披肝不足以形感激之詞、今當遠離 闕廷、瞻戀 天日臣區區犬馬之忱、願効萬一、伏念臣本以頹庸、夙承知遇、頃緣收召、身際昌期、仰見 皇上聰明睿聖、 臨御以來、任賢圖治、講學勤政、真不世出之 主矣臣愚尤望 皇上思此身、為 天地民物之主而一起居食息。務遵常度。念大位為 祖宗付託之重而一發號施令。務循舊章。以聖賢之言為必可行。以帝王之治。為必可法而朝夕納誨。終始日新于以培養君德者。誠不可不豫也。至于經筵進講儒臣啟沃臣愚以為 宸嚴在上。或一時敷對未悉則記憶豈能盡周。宜令史臣採摭經史。凡聖賢之懿訓。可為法戒及 本朝列聖創守之宏規。繼述之大烈著為典謨者。櫽括其詞輯略其要。如宋儒孫奭之上徽言。范祖禹之進帝學錄。錄成進 御以便省觀。此亦 聖學緝熙之一助也。臣無任惓惓、然臣愚芹曝之誠、尤不止此、臣聞益之告舜曰儆戒無虞而首言罔失法度于此見法度之係于人國甚重也 祖宗之法紀。纖悉具備。今遵行既久。大綱舉矣。而節目漸渝。或視為細故。而習以因循或樂于簡便。而憚于修復。夫法之廢也。始于細微。而成丁沿積。小不守則至□大。漸不可長矣。宜令諸司查照舊典。有則舉之。不可廢也。此法紀之所當嚴者也。諸司政令。所以明職掌。以一法守也。今事例多端條格不一。或乍經建白。而旋復改更。或見在施行。而隨即寢革。夫輕于定令則下難遵承煩于立例則弊多出入狥時情者。得借以援引肆臆見者。或任其推移。甚非所以示畫一也宜申敕部院司府。凡見行事例通行酌議。去煩就簡申明裁定以便遵承。此政令之所當一者也。風俗者。世道之元氣。風俗美則禮義興而治道因之。數年以來。人情巧偽。習尚澆浮。騖聲利者。善于趨時。飭廉隅者。病其絕俗。以承迎為將順。以詭遇為通材。揣情分以立異同望風旨而為向背。或外無違異。而內則猜離。或貌雖詭順。而心懷懻忮。持議者不務實而多務名。取人者或尚能而不尚德。雖當 聖作之期。戒諭諄切。一時漸改觀聽而革心之化未臻。夫朝廷有教化。而後四方有風俗。本原倡率之地。不當加之意乎。此士風之所當正者也。民惟邦本。本固邦寧。未有民生不遂而可以稱善治者。今生齒庶繁。民力凋耗譬之堂宇餙而杼柚空膚革完而脂膏竭。臣昔年赴召。道途所經自江淮而北。歷齊魯。畿輔咽喉之地。見驛傳衝疲。夫役煩苦。民多流徙。不勝困窮。兼聞吳越閩廣川蜀山陝諸處或敝于征徭或困于兵賦民窮財盡。所在皆然。吏非不知民隱然欲施賑貸則倉廩不繼事寬恤則逋歛難蠲。德澤不宣。民困何由而甦宜 敕下所司酌議裕民長策。務求實惠。毋事虛文。條列 上裁通行撫巡守令永為遵守。使民生咸遂。不徒粉飾治平。此國本之所當慮者也。財用經國大計。其損益自然之數。不在民則宜在官。今賦歛之歲入有常政令之蠲除不一。財用調度。亦甚密矣。然太倉之粟未腐內帑之貫未朽。而下無藏富之民上有竭澤之慮。此不可不求其過也。夫江河不能實漏巵。欲足國用。必先均節。故止不急之營建。則力役舒裁非時之賞賚則浮濫抑。約內外之供億則奢泰斥。禁奸墨之魚蝕則掊克止斯非足國之本與。至于錦衣官挍。監局匠作軍伍之鬻占。廚役之替補。冐濫冗食。積弊相沿。又不可不為之覈汰也。此財用之所當議者也。建宗封以為藩屏。 祖宗訓制明矣。今支庶日蕃。賦入不給人多祿少貧窘失所。踰城冐禁。越關凟奏者。屢經送發。不能禁止。議者以為宜限爵祿子女之數。然過于裁抑。則恐至傷恩。為之變通。則諉于無術將來勢窮弊極。有不可勝言者矣。宜查據該部近年奏行條例中間或約束太嚴。所當通融。或區處未盡。所宜開載者。通行奏乞裁定以永遵依。至于欲慎輔導。則長史教授等官。宜稍加銓擇年深者。一體陞敘。毋委之閑廢。以責其輔導之實。仍於臬司憲臣中擇其職事稍簡者。請 勑兼理宗室事宜凡事由長史司申呈撫按。委行覆查。方與奏 請。庶下無抑勒。而越例奏凟者。或少也。非權宜之一端乎、此宗藩之所當議者也自貢議成而外夷納款求市。疆塲安而歲省調發。有明效矣。然邊圉無警。則偷惰易生。虜情難厭。則向背莫測、休兵日久。則戰陣不習。市易往來。則禁防或疏如宋臣富弼所謂目前恃以無恐。將來將不知兵。兵不習戰。不可不為之慮也。宜內乘閑暇以講戰守之宜。外察虜情以修撫馭之術。戒主帥之數易。嚴士卒之訓練。偵東西夷分合之故。以携其糾聚。聯各邊鎮臂指之勢。以厚其聲援而又申嚴二鎮增修八事。以時稽其實。此邊防之所當議者也。國家財賦。全仰河漕。邇歲河工修而運道通漕政舉矣然黃水之潰决無時。河渠之通塞難料。天時之飢穰不一。每當春夏搬艘大集。嚴於催督。則商旅不行。萬一歲事不登。徵發稍後。或河流淺澁。致稽期會。加以沿河夫役十二總。漕卒罷悴、歲無息肩而隄防之修培。運船之補造歲費不給。不無軫當事者之慮。聞之先臣丘濬建議欲水陸竝運。及兼行轉搬之法。夫陸運費鉅。不可行矣。乃河漕可常恃也。不可不權其變也。海運不可恃也、亦不可全廢也轉搬支兌可兼行也。不可執一也視時豐歉因勢變通。在司國計者宜權其便矣。此漕運之所當議者也又臣備員禮官。窃詳國朝 郊廟之制。國初因儒臣草創之議。二丘分祭。復定合祭之禮矣。至 世宗皇帝采言官之議、復主分祭。當時與議諸臣有謂祀地北郊。禮不經見。或謂禮行於郊。而百順受職。不當以日月配天者。其言不有據乎。國初廟祀始建 四親廟。已建 太廟凖 九廟之制矣至 世宗皇帝創定大禮。尊 二祖以表功德。列 羣廟以序昭穆。特建 世廟以奉 睿宗。已復祔享於 太廟。說者謂因情起義。全專享之尊。而不失昭穆之序。則 世廟為安。二者皆典禮之大。非臣下所敢輕議、方當稽古右文之世。正禮樂明備之時觀會通以定一王之典。垂萬世之法。其在今日、不識可徐為之議乎。乃若恩加於耳目之近矣而或遠有所遺法詳於條目之微矣而或大有所忽政體一矣。而開誠布公。同心一德。和衷之誼。不可無也銓選公矣而因材器使。循名責實綜覈之政。不可無也言路通矣而廣聽納以防壅蔽審好惡以公舉剌養正直忠厚之氣不可無也。用內寺以給掃除可矣而倒持旁落之漸。可不厲為之防乎優外戚以示眷異可矣而非覬無厭之求。可不嚴為之制乎凡是數者、今大臣之所謨謀。侍從之所獻納臺諫之所論列。 聖心嘗加意而延納之矣。又何假於臣言。但臣衰殘餘齒、恐溘先朝露、圖報無由、故不揣跊陋、冐昧上陳固知塵露無裨於高厚、庶幾蒭蕘可備於採擇、伏惟 聖明留意、臣不勝瞻戀祈仰之至

  ○答李雍野按院論水利

  窃聞之先猷謂治水之大要有二曰蓄曰洩非蓄無以防旱。非洩無以禦潦。葢旱則資蓄以灌輸澇則資洩以疏導。非獨有洩而無蓄也故三吳謂之澤國澤者水之鍾也西北低鄉潮汐所不至者其□旱甚於沿海如主於治澇欲一決而涸之不幾于因噎而廢食乎今吳江而下浦港支渠分流而東者。謂之西水。西水盛。則海潮不能駕越邇緣支河淺澁。則西水之來者微緩海潮之至者湍迅。故潮至則勢急而退速潮去則沙留而易凝退速則無灌輸之實易凝則多淤澱之虞如仁臺所謂水鹹泥濁者或以此也。今所慮者潮沙日積河身漸仰。其於蓄洩不無兩妨。論者謂吳江長橋之水、迤邐而東、由浦港支渠分流、放於海而下。猶之自咽喉而達之胷腹腸胃以下注尾閭者也如令咽喉鯁噎。胷腹腸胃壅塞則尾閭雖通。而津液不注。関鬲且將不利矣故浦港支河。尤宜浚治。務令深下。則停蓄流通無所壅塞遇澇則水藉以容納。而不至於漫泛遇旱則水得以車戽而不苦於乾暵。此兩利之道也。乃若田間水道則請令田戶各加疏浚。此又不待言矣今吳松之工已畢聞之當事者亦將有事於此僕老耄懵於世故因承下問率爾布此、

  陸中丞文集(疏)

  陸樹德

  ◆疏

  民運困極疏

  ○民運困極疏 【民運】

  疏上大司農王公囯光覆行之至今為吳民利

  夫東南財賦之來。有軍運。有民運。軍運以充六軍之儲。民運以供百官之祿。人皆知軍運之重。而不知民運之苦。尤有深可憫者。夫軍運以十軍而運米四百石。或五百石。民運以一民而亦運米四百石。或五百石。軍運之船。皆官所造。而軍不知。民運之船。則民自顧。而官不知。軍運以軍法結為漕法。一呼百應。人莫敢犯。民運以田里小民。供役遠道。語言鄙俚。衣服村賤。而人人得而侮之。軍運經各該分司衙門。無抑勒需求之苦。民運經各該衙門。動以遲違情由。問擬工罪并諸雜色使用。每一處輒費銀十五六兩。少亦不下十兩軍運過洪閘一錢不煩。而洪夫閘夫。其與挽拽。民運每過一洪用銀十餘兩。過一閘。用銀五六錢所過共三洪五十餘閘。而費可知矣。其最苦者。船戶皆江淮奸民。慣造此船。裝載白粮。每顧船價。及撐駕夫價。計不下二百餘兩粮一入船。其驅使粮長。不啻奴婢。每日供奉船長及撐駕夫。不啻奉其父母。葢糧在船中。即粮長身家所係吞聲忍氣。曲為順從。勢不得不然也。其最所畏者。軍運每凌虐民運。有等豪惡之軍。故將已船撞擦民運之船。民船板厚而軍船板薄。微有損傷。即便蜂攢簇擁。盡入民船。百般挾詐。不厭其欲不已也。此其苦之在途者。縷縷若此。其他入京攬頭之需索。入倉交納之艱難。又有不可勝言者凡此皆以供百官之祿也。盡斯民筋力之脂。竭斯民噓噏之氣而米始就倉。困苦極矣嘉靖十年以前。民運尚有保全之家。至嘉靖十年以後。凡充是役。未有不破家者。近來東南流離日眾。逋負日多。邑里蕭條盜賊滋起。莫不由斯。根本重地。一至於此。誠不可不深慮也。臣產東南、親見此苦、常切痛心、詢諸父老、咸謂宜將白粮并入運軍順帶。此法宜行但稍厚津貼可耳使民出所有以益軍。軍出餘力以代民。似亦無不可者。但今年期限已迫、尚未敢輕議上 請、今所當議者、合無將民運并入議單兼責之漕臣。令各該參政一體督促進閘。總運參政督催至京。則軍運不敢肆其凌虐。船戶不得恣其奸貪。而洪閘亦可無需索之患。如有此等、許不時呈告以憑警治、伏乞 勑下該部會議施行、仍要申示庶乎民困少甦、民心懽趨、而益以彰我 皇上惠養元元之初政矣

  皇明經世文編卷之二百九十一終

  ●皇明經世文編卷之二百九十二

  華亭宋徵璧尚木 徐孚遠闇公 陳子龍臥子 李雯舒章選輯

  楊彝子常參閱

  張都諫奏疏(疏)

  張翀

  ◆疏

  杜狡夷以安中土疏

  罷額外進獻以重詔令疏

  亟誅蠱惑遺姦以隆聖治疏

  遵成法革弊政以培國脉事

  ○杜狡夷以安中土疏 【杜絕倭貢】

  頃者日本國差來進貢使人宗設等、與後到一起宋素卿等、在於浙江寧波府地方、互執詐偽、相與讐殺、因而橫肆抄掠、戕殺官民、一時廵察備禦等官、坐視恬然、任其逸去、節該鎮守太監梁瑤廵按監察御史歐珠陳德鳴先後報到、臣等聞之、相顧驚愕、竊惟外夷入貢、我國家著有常法、其來也接之以禮、其叛也示之以威、其所以自為備、固不以逆順為之疏虞也、日本國僻在東海、舊號倭奴、自漢魏之際、巳通中國俗尚貪狼、頗知用兵、唐攻百濟、白江口之戰、大受挫衄、以有日本為之強援也、在勝國時、許其互市、艨艟數十、戈矛充斥、時出其重貨貿易、即不滿所欲燔爇城郭、大肆侵軼、世祖至元十八年、擊日本兵十餘萬、死於海島、還者僅三十人、蠢茲裔夷、恃其窟穴之幽、凶狡之性、往往出沒海洋、窺伺中土、得間則張其戎器。以劫殺為事。不得閒、則陳其方物。以朝貢為辭。刼殺則利民財。朝貢則利國賜。間有得不得。而利無不在。此倭奴之大情也。我 太祖高皇帝洞燭其奸、乃洪武七年及十四年兩卻其貢、僧人發陝西四川各等寺居住、仍著之 祖訓曰、日本國雖朝實詐、暗通奸臣、謀為不軌、故絕之、當夫開國之初、四夷賓服、雖西北大虜、皆遠去邊徼、稽顙闕庭、顧茲小醜、時犯海道、用此於山東淮浙閩廣沿海要害去處、列置衛所及所設總督把總廵哨等官、又專設廵視海道副使一員、并都布二司堂上官、往來督視、所以備禦之術可謂周且遠矣、宣德之末、復來稱貢、 朝廷不逆其詐、燕賞豊渥、梱載而歸、葢墮其計中矣、正統中入我大嵩、犯我桃渚、屠殺蒸庶、血流成川、或得孕婦相與刳剔、計其女男以為賭酒之具、或縛嬰兒于柱、沃之沸湯、視其啼哭以為笑樂其為荒淫穢惡不可勝言前吏部右侍郎楊守陳論著其害、最為深切、讀者隕涕、乃今二起夷虜相繼到來、既曰譯得宗設等船隻人口數目差異、又稱譯得宋素卿等勘合係應銷繳而未銷繳之數、逓相訕詆、至於數日、則是各官巳稔知其隙、情態矛盾、法應預防、况在彼無兩貢之例。在此無兩是之理。真贗未分。強弱巳判。譬之羣犬百十相聚。主之者所宜別其牢檻。嚴其羈絏。然後可保其無彼此吞噬之虞。一失措置。未有不狺狺而爭。傷及人類者也今海上諸司、均承委注、慣樂因循、議處未定、而令素卿之盤般慢藏、啟窺瞰之奸、逆狀巳形而聽宗設之謝罪、當面甘愚弄之術、先事未能協心以隄防、臨期不能併力以勦殺遂致賊黨翺翔海濱、為患叵測、苟或赦而不問、何以謝橫死之生靈、或黜而不戮、何以警積年之偷惰、通合據法查究、創艾後來、及照日本國蕞爾海夷、利觀中夏、先年使者肆為不道、荷我 聖天子仁聖、曲賜優容、茲以讐殺我地、謂宜檄諸夷之甲、興問罪之師、但釁起使人、國王無罪、且其國與朝鮮琉球諸夷、俱係不征之列、載之 祖訓、聖謨洋洋、伐之不祥、勝之不武、伏望 皇上敕下禮兵二部、作急計議、備行淮浙閩廣鎮廵等官、凡沿海要害去處、如遇前項夷船到彼、就便督發官軍、併力截殺、仍行浙江鎮廵等官、將見獲夷黨宋素卿等、譯審明白、取問罪犯緣由、宋素卿先年潛從外夷人數、重賂逆瑾、脫網生還、宗設人眾、俱係從逆賊徒、罪在不赦、通合正之典刑。以昭天朝之法。以嚴夷夏之防。但其中間容有出于脅從。非其本意。亦湏分別等第。量遣情輕數人歸諭本國。以示好生。昔漢之英君誼僻、或弃珠崖、或謝西域、垂之史冊、為世美談、况倭奴詭譎、情態具有明驗、若更許其通貢、是利彼尺寸之微、損我丘山之重、其于 聖祖垂訓之意、不無背馳、尤望 皇上震赫斯怒、絕約閉関。永斷其朝貢之途、毋徒敝所恃以事無用。此非臣等區區之私見。實沿海億萬生靈之心也。臣等又訪得寧波紹興等處、間有一種無賴。潛從外夷誘引作奸。如宋素卿者實繁有徒。合行出給榜文。於各該地方張掛曉諭。遇有前項無賴踪跡可疑。許隣里首告。官府不時覺察。即便擒拏。家屬從重究治。庶幾中國之勢常尊。外夷之侮少禦。而五兵不試。萬邦咸寧。凡沿海生靈、得以共享太平之休無窮矣、

  ○罷額外進獻以重詔令疏 【罷止進献】

  竊聞之書曰、令出惟行弗惟反、傳曰令重則君尊、又曰國之安危在出令、凡此皆聖人慎重之意、古之帝王所恃、以治平天下之術也、苟樂於迎合之說、昧於利害之歸。輕狥其私、朝更夕改、則吏不知所守、民不知所從、天下之弊紛然雜出、此固苟且之政非臣等所望於 聖明之世也、頃者守備鳳陽太監張陽題稱乞處停止獻新果品、該禮部覆題、奉 聖旨還都照舊例行、務要禁約下人、不許生事擾人、自取罪累、臣等謂此舉動、該部言之。明白痛切、所宜遵承詔令、以貽久遠之謀、根究奸諛、以杜貪戾之漸、乃奉綸音都照舊例、一槩容許、重疑人心、不知所謂例云者其張陽所稱洪武年間之宣諭與逓年太監廖貴等之故事乎。抑大明會典 皇考集大成之書以傳信於天下後世者也、夫鳳陽王業兆基之地、號為中都、其進獻諸果、應著令甲、使相繼承以奉 宗廟、夫何畧焉而不之載也。葢月朔薦新。取其時鮮。以隆孝思。初不貴於遠方難致之物。以勞吾民。况鳳陽所產。即如張陽所開諸果。皆兩京所素有。 皇祖之意。殆以驗看守之勤惰。樂種藝之有成。或偶因便用之。豈虞後世遂以為例。相延於無窮耶會典不之載則其不以為例也審矣 陛下改元一詔、天下信之、與會典同為不刊之書、內一欵有曰各處鎮守協守守備等官、不許假以進貢為名、僉取皂隸、科歛銀兩、擾害軍民額外進貢一切停止、夫何詔墨未乾、而破於奸謀、施行未幾、而格於橫議、不惜反汗、復啟厲階、夫匹夫食言、人且非譏、而况 天子之指揮、関係重大、一有不審、則人將睥睨 朝廷、以為可以窺測侮易、政令以為可以搖動、敝證連出、將不可制、只如茶芽一節、查得南直隸并浙江福建等處、凡地土所宜、皆入例貢、備載會典、未之有改、鳳陽原非產茶地方、 陛下不察、誤中其欺、曰茶芽只著自行收買進貢、臣等猶切疑之、以為陽之收買、或不出一時資也、既而侵尋復有此奏 陛下再中其欺、不惟不之罪也、而又重許之、鳳陽根本重地、百姓連年飢荒、守備為地方設也、為張陽者正宜深加撫戢、用奠邦基、乃敢陰懷側媚之私、外托年例之說、曰黃船則雜以人夫、曰茶芽則混入果品、巧飭詞說、意在必行、公違詔書、全然不顧。此非明詔所能禁雖 明旨禁約不許下人生事然以積年鷹犬之徒一旦事權在手未免徵夫索錢騷擾地方津貼打乾重煩驛逓故曰 聖主先成民而後致力於神。言重本也。煩民以為敬 列聖在天之靈。其肯享之乎。又况倖途一開、四方效尤、爭進奇巧、何所底極、如唐之日進月進、宋之花石綱、史冊照然、卒之罷敝天下、皇風因以不競、其流之弊、雖未必遽至於此 明主謹無逸之戒、聖人重有漸之防、可不先事為之慮哉、大都宦官出守。若非蚤夜搜羅。指稱名目。為希寵自私之圖則塊然地方束手坐食故進獻為此輩第一事百計巧鑽必得其門而後巳伏願 陛下思詔令之當重。察利源之不可開。俯從該部所請。如遇前項果品成熟、選精潔奉獻 皇陵、其南北進獻果品并茶芽皆係額外、仍舊一切停止。切責張陽務宜安靜、毋起事端、以作俑於天下。尤望申明 詔旨、通行各鎮地方。今後但有違詔獻者論之如律。罪在不赦。則于天下可以無事。而生民得所安矣

  ○亟誅蠱惑遺姦以隆 聖治疏 【引誘內臣】

  竊聞治功難成而易敗、邪術易惑而難祛、苟辨之不早、而去之不力、未有不敗其垂成之功、而蹈巳覆之轍、邪正盛衰之分、理道得失之判、不可不察也、 陛下英明神聖、追古帝王、自入正大統以來、凡覆轍之弊、不憚更張、而治平之望、巳有端緒、頃者大內之間禱祠繁興。上而 乾清 坤寧等官。下而東次經廠等處。或三晝夜。或一永日。名為吉祥好事。脩建不時。傳聞宮中。以此成俗。而又特于 乾清宮。令內臣十數人。專一習學經典。講究科儀。賞賚逾渥。寵幸日密。夫齋醮之設宜就寺觀之中而顧假之宮闈脩設之徒例用緇黃之流而顧屬之內竪議者皆以先朝罪人。各名下掌家管事人負。自分不逞。挾此邪術、以為嘗試之計、而 陛下耳熟謟諛之言、心遊老釋之教、不覺墮其愚弄、曲奉淫誣、親蒞壇塲。不以為異、流聞四方、播傳後世、使 陛下負奉道之謗。蒙好佛之名。太監崔文等之罪、固有不容于死者矣、近該大學士楊廷和等、題為慎選左右、速停齋醮、以光 聖德事、極言虛誕誣妄利害、望 陛下特命司禮監官、查出蠱惑誘引人員、從重究治、并夤緣阿附之黨、盡為斥逐、更欲 陛下、日以敬 天法 祖脩德保身為先務、廷和等腹心大臣、義均休戚、其為慮甚遠、其為 陛下甚忠、伏讀批荅 旨意、僅云覽卿等所言具見忠愛、朕巳知道了、而前項蠱惑阿附之徒。置之不問。側耳旬日。重疑人心。夫去不善而不能遠。大學之所謂過也。知惡而不能去。郭公之所以亡也。往年小人焦寧吳亮輩、寔挾此術、以誤先朝、殷鑒不遠、殊為可惡、復踵其故智、上累 聖德、使 陛下不知其非、則亦巳矣、知之而猶惑于其說、昵于其人、彼必以為崇高之深、非物議之所能搖、愈肆奸欺、凡以中 陛下之欲者、無所不至、因而干撓政事、牽復羣邪、傷太平之業、失四海之望、其為可慮、不但一節一目小小虧損而巳也、切計今日、寧遠君子而不忍斥其徒、寧略人言而不欲違其教、亦以此倡說者皆謂 聖明一心敬信、可以延年、可以巳疾、交讙不巳、用堅 上心而不知神慮淡則血氣和。嗜慾勝則疾疹作。古之聖帝明王。深惧尤物之滅周。女戎之敗晉。慎之遠之。福慶用昌。正不必過崇妖妄。以徒事無益之請也。昔宋太祖嘗問養身之術。而王昭素以寡慾為先。真德秀進言于理宗。以親賢為致壽之道。昭素之言。詞約意盡。而德秀之諭懇切詳明。其意以卷阿寔召康公廣王心之詩。既曰爾受命長矣。茀祿爾康矣。而繼之以有孝有德以引以翼何者情慾易惑德性易移近妃嬪褻御之時多而親學士大夫之時。少則逄迎扇惑罔非物慾。豈惟敗德。抑以傷生。惟有孝有德者。以引之于前而翼之于後則日聞正言。日見正論其心恬淡而和平。其體優游而泮渙。保身長世之道要不出于此者。臣等側聞頃來嬪御女謁。充積閨帷。而其間一二人者號為黠慧柔曼。為惑尤甚。是怠于日講。疏于經筵。一切施行。漸多頗僻。葆養愆度。時見違和小人窺見間隙。遂以前項左道。上逆 聖意。殊無所忌夫以齋醮為足恃而恣無巳之欲于宮壺之間以荒淫為無傷而要難必之福于夷狄之術講筵一暴而十寒。引翼日疏而日遠。甚非古之帝王。所以求福不回。親賢保身之道也。伏願 陛下思 祖構之艱難。恤人言、之旁午、深察邪正之辨、深探理亂之歸亟從廷和等所謂、先將崔文并一樣蠱惑引誘人員、夤緣阿附、表裏售奸之黨通行拏送法司、明正其罪、尤望日御講筵、以親道德之士、日謹閨闥以塞情竇之非、或古今治亂、人心向背、務嚴苞桑之戒、而咨諏之益詳、或鷄鳴淑女、厲階婦人、務慎貫魚之寵、而取舍之有定、如此、庶幾道體不奪于人心、剛德不揜于彙昵、有以養性情之正、有以培壽命之源、政治光于 祖宗、而名壽加于堯舜、區區齋醮之舉、無益有損、宜無足置之牙頰者矣、

  ○遵成法革弊政以培國脉事 【請罷鎮臣內臣】

  臣聞稽于古道、二帝所以聖儀刑文王、成王所以賢、伏惟我 皇上英資神斷、冠絕古今、登極以來、夙夜憂勤、不憚興革、思以復我 太祖 太宗之盛海內臣工、皆有以仰窺 陛下遹遵 祖宗之盛心矣、節該都御史何孟春及科道等官徐景崇汪淵盧瓊楊鈐王秀等、各題欲將各處腹裏鎮守內臣、通行查革、以靖地方節奉欽依、或推廉靜老成的去、或查照舊制行、或謂鎮守繫是舊制、或謂這所言與成法有違因循牽制不欲變更、臣竊揆 聖意、非謂鎮守內臣之設。真可恃以保我子孫黎民也。特以左右之人。交讙合譟。皆曰此 祖宗舊制也。載之會典而可稽 陛下亦曰此 祖宗舊制也。行之累朝而未改。踵訛襲非。不以為異不知所膠固者 景皇帝之弊法而非我 太祖 太宗之貽謀也夫 太祖之時。內官不得與外事。諸司與內官監文移不得往來。其為簡柅之法不可尚巳。永樂初我 太宗皇帝乃命三四內臣鎮守遼東開原、及山西等處、葢專為隄備邊徼譏察非常而設、至於腹裏地方。或遇有事。其鎮守之任。或以公侯伯都督之武臣。或以尚書侍郎少卿之文職。事寧之日仍取回京。所以為萬世計者。葢巳不遺餘力矣。及正統之末。權閹誤國。遂致我 英宗皇帝漠北之征。 景皇帝以郕王監國。尋據大位。天步艱難。所在盜賊蜂起。於是福建浙江山東四川等處、始命兼以內官為鎮守。易文職以廵撫之名。臣惟 景皇帝之時、舒良王文之徒、表裏用事、政以賄成無復忌憚、其前項內臣、固無可革之期矣、及我 英皇復辟、紀綱一新、重以吉祥石亨、恃寵招權、獨留此弊政、以濟其惡、日復一日、遂為故常、仰惟我 太祖高皇帝提一旅之眾。建萬世之業。我 成祖文皇帝轉戰五載。弘靜萬邦。其艱難險阻。葢巳備悉。而所以為聖子神孫之圖者。周思曲慮。無不詳盡。使內臣有益人國果可以鎮守腹裏地方臣知我 太祖 太宗當先為之矣而又何假於 景皇帝之手耶臣嘗伏讀天順元年我 英宗皇帝復登寶位之詔。有庶弟郕王杜絕諫諍失德良多之語。綸音載頒。天下後世所共聞知。則 景皇帝數年之紀綱與其一時一事之指揮。偏頗謬戾。宜無足法者。茲固舍我 太祖 太宗萬世無弊之法。而如 景皇帝之法。乃謂業已持久不復敢為。不亦乖舛之甚耶。夫 景皇帝原旨謂內臣朝廷家人、但有緊急事務、著他來說、其言似是而實非。其實無益而多損。只如往歲宸濠之變。逆節方萌。預發其奸者。按察副使胡世寧也。反狀巳熾戡定其亂者。廵撫南贑都御史王守仁也。而鎮守江西太監王宏、先事不能告密于京師。臨時竟為甘心降虜。則所謂有事來說之云。其果足恃耶。夫太平則坐一省以毒 朝廷之生靈。遇變則懷顧望以孤 朝廷之委托。是鎮守內臣之設。不惟無名而適以為奸雄之資。固愚臣之所未解者也。頃來各處鎮守內臣、革面革心、不敢作惡、臣固知 陛下聖智神武、以犬馬用人、羈絏衘勒、無復狂逸奔踶之慮。然縳窮奇之腹而欲其不飡。箝竊脂之口而使之不肉、區區之私。竊恐其可制於一時。而難保於他日。此愚臣所以不識忌諱。而肆為狂瞽之言也。夫漢高畫一之法。變于孝武而復于昭宣。然後有吏稱民安之效宋室忠厚之矢?見。變于神宗而復于元祐。然後成旋軋轉坤之功。今日承先朝大壞極弊之餘。所在黔黎。困窮巳極重以災異迭出。邊檄交馳此正陛下痛革弊政以迓天休。扶植凋瘵。以培國脉之日也。伏望仰思 太祖太宗成憲之良。俯察 景皇帝立法之弊。及簡會前後臣僚紛紛不巳之論。敕下該部集議。通將前項地方應革鎮守內臣。逐一查革以復我 太祖 太宗之舊。他日書之史冊曰革守鎮內臣自 陛下始、葢真足以追配 二帝。而掩 成王矣。顧不偉歟。臣自分此言一出。未免為 陛下左右所不喜。然失今不言。為國家異日之遺恨。愚臣負國之罪。將無所迯矣。

  皇明經世文編卷之二百九十二終

  ●皇明經世文編卷之二百九十三

  華亭陳子龍臥子 徐孚遠闇公 宋徵璧上木 吳嘉胤繩如選輯

  何剛愨人參閱

  楊椒山集(疏 書 序)

  楊繼盛

  ◆疏

  請罷馬市疏

  早誅奸險巧倿賊臣疏

  ○請罷馬市疏 【馬市】

  臣至都下、見俺答求開馬市之書、竊意上觸聖怒、征討之志已决。問罪之師。斷不可巳。及廷臣會議、題奉欽依准暫開行、臣不覺仰天大呼、喟然長嘆曰、國事乃至此哉、國事乃至此哉。夫以漢之武帝。唐之太宗不過二霸主耳。猶能威震夷狄。氣壓突厥。以 皇上之英武。國家之全盛。英雄豪傑。勇夫壯士之伏于艸茅下位者。又不可勝數。其蠢茲胡虜。反不能生擒酋長剿絕苗裔。而乃為此不得已下策之事哉臣請以開馬市之十不可者為 皇上陳之、夫開馬市者、和議之別名也。虜素賓服、尚不可言及此、去年入寇、殺擄如此之慘、則神人所共憤、不共戴天之深讐矣、今不惟不能聲罪復讐。而反與之為此和議之事何以上解 列祖之怒。下紓百姓之恨乎。此忘天下之大讐。一不可也。信者、 人君之大寶。 匹夫匹婦。尚不可少失信義。况于 皇上北伐之命屢下。臣民所共知。四裔所共喻者也。方今各處兵馬集矣。粮艸器械備矣。天下日夜引領仰望王師之興。乃翻然而有開馬市之議。則平日之所以選將練兵者為何。備粮艸器械者為何。不有以孤百姓仰望之心乎。此失天下之信義。二不可也。 人君居中制外。統馭四夷。以其有國威之重。以屈服之也。今以堂堂 天朝之尊。而下與犬羊為此交易之事。是天壤混淆。冠履同器。將不取笑於天下後世乎。此損國家之重威三不可也天下豪傑。聞胡虜殺戮人民之慘。姦擄婦女之辱。其憤恨不平之氣皆欲與逆賊决一死戰。雖深山窮谷之隱逸。亦願出以復天下之讐。今馬市一開則舉相謂曰朝廷忘赤子之讐。厭兵甲之用矣。將焉用我哉將見在林下者不肯出。在冊籍者將謀去矣。異日欲復召號。誰肯興起。此隳豪傑效用之志。四不可也。自去歲大變之後。天下頗講武事。雖童子儒生。亦知習兵。此機既動兵將日強今市馬一開。則舉相謂曰。中國夷狄已和。天下已無事矣將焉用武哉。有邊鎮之責者日弛其封守之防無兵戎之寄者益惰其偷安之氣矣廢弛既久。一旦有急。何以整頓魏絳和戎十策不能如此詳悉此懈天下修武之心五不可也宣大人民懷携二之心久矣。一向雖有交虜之事。猶畏王法之嚴。而不敢自肆也。今馬市一開則彼之交通者。乃王法所不禁。將來勾引之禍。可勝言乎。此開邊方通虜之門六不可也天下人民。憚于水旱征役之苦。人人有思亂之心。特畏國家之兵威。而不敢變動也。今馬市一開。則彼皆以為天下兵威已弱。蠢茲醜虜。尚不能服。群起為盜。又焉能制則將來腹心之變可勝言乎此起百姓不靖之漸七不可也去年胡虜深入。雖未見一兵交戰。然猶以為我軍倉卒未備。其疑畏之心尚在也今 皇上聲罪致討。調兵半年。及至于今。止為馬市之開。則彼得以窺我之虛實矣目中又奚有乎我哉此長胡輕中國之心八不可也犬羊之性。變詐無常。謀深計巧。反出我之上我將欲以此羈縻乎彼。殊不知彼以此愚弄乎我。或遣重臣載金帛至邊等候開市。彼違約不來。交易未可知也。或因交易而即行猖獗撞關而入未可知也或今日交易而明日入寇未可知也或遣眾入寇而駕言別部落入寇未可知也或以疲馬而過索重價。或因市馬而過計重賞或市馬之後而別有分外不堪之求又未可知也是我不能以羈縻乎彼。彼得以愚弄乎我矣。此墮胡虜狡詐之計九不可也胡虜之產馬有窮。中國之生財有限。大同之馬市一開。宣府延綏等處。定不可罷。以馬與銀數計之。每年市馬約數十萬匹。四五年間須得馬數百萬匹每年約用銀數百萬兩。四五年間。須費銀數十萬兩。一旦胡虜之馬已盡。中國之財告乏。將安處乎。永久之計。將安在乎。此中國之財。胡虜之馬。兩難相繼十不可也彼倡為開馬市之議。以欺誑 皇上者。其謬說不過有五。有曰外開馬市。暫以為羈縻之術。內修武備。實以為戰守之計耳。殊不知馬市之開。乃所以自羈縻乎我。非所以羈縻乎彼也虜性無饜。請開馬市之後。或別有所請。許之。再有所請。又許之。請之不巳漸至于甚不堪者。一不如意。彼即違約則彼之入寇為有名。我之不應其所求為失信矣。孰謂犬羊無饜之欲。可以馬市之小利羈縻之乎。如曰欲脩武備以圖戰守。雖不用此羈縻之術亦可矣。此其說之謬一也。有曰方今急缺馬用。正欲買馬。一開馬市。則我馬漸多。彼馬漸少。豈不兩便。然市馬非以之耕田駕車也。不過為征虜計耳。如交易果可以無事。則市馬又將安用乎。不益重其紛紛之擾乎况虜以馬為生。彼安肯以自乘之良馬而市于我乎不過瘦弱不堪之物不服水草將不日俱斃而巳此其說之謬二也有曰初許市約。暫繫乎犬羊之心。將來許貢。則可為永久之計。夫謂之進貢者。豈古之所謂咸賓來王者哉不過我予彼以重利苟免目前之不來彼貪我之重利暫許目前之不入耳况市馬我猶得以少償其費。許貢。則彼白手來取重利矣。是市馬則獲小利而無名。開貢則雖有名而費大市馬固不可。許貢亦豈可哉。此其說之謬三也。有曰虜雖犬羊。最不失信。觀其聲言某時搶某處。再不愆期可騐彼既許其市後不來。則斷保其再不入寇。殊不知虜之種類日繁。加之以擄掠人口日增。其日用之服食器用。俱仰給於中國。市馬之利。焉足以盡供其所費。彼非盡皆義士。孰肯守小信而甘于凍餒。以至于死乎。縱使少有羈縻。不過暫保一二年無事耳不知二三年之後。將何如處哉此其說之謬四也。又有曰隹兵不祥。不可輕用。與其勞而動眾征討於千里之外。而勝負難必。孰若暫開馬市。休兵息民。而急修內治之為上乎。噫。為此說者。是損國家之兵威。養虜寇于日盛壞天下之大事。必自此言始矣。若曰隹兵不祥。則舜之征苗。文之遏莒。湯之伐葛伯。高宗之伐鬼方。豈盡皆不祥者哉。葢春生秋殺之迭行。上天生物之道也。恩賞兵威之竝用。王者御世之權也。譬如人身四肢俱若癰疽毒且內攻。乃猶專食膏梁。而憚用藥石。將不至于傷其元氣乎。此其說之謬五也。夫此十不可五謬之說。明白易知。則馬市之開。不利於我中國明矣。而於虜賊則甚利焉。葢數十年來。虜賊以中國之百姓為佃戶。秋後則入而收其租。雖巳得計。猶有往來奔走之苦。日夜殺人之勞也。去年入寇。莫敢與敵。虛實既巳覘矣。故今請開馬市。則可以坐收中國之重利。况馬擄自中國者。春時艸枯。則市之。秋後馬肥則入而再擄之備悉虜情。及至來春又再市之以輪廻之馬。獲青蚨之利。是昔日彼猶為出門討租之人今日我則為上門納租之戶。臣言及此。其憤恨可勝言哉。夫此事利于虜賊而不利于中國。滿朝臣工。皆知其不可。然有人敢議而行之。無一人敢非而止者。何哉。彼議而行之者。其意以為征討之事。巳難收拾。虜再入寇。 皇上剛明。必追究夫謀國者之不忠。專征者之不勇。誤事之禍。何以能免。况前日交通巳有成效莫若委曲致開馬市。猶可二三年苟延。日後時事未知如何且暫免目前之禍。暫固目前之寵。虜縱背約再為脫避之計未晚也然不思 皇上所以寵任之專。禮遇之厚。爵位之重。錫予之隆者。葢欲其主張國是。征討逆賊也。豈徒欲開馬市而巳哉。其所以不敢非而止之者。其意以為事權既不在我。時勢既巳鶻突。有欲謝重擔于人而無由者。吾何以冐禍擔當。使有所言而馬市罷開。弛其防守。而虜再深入。則必歸咎于止開馬市之人。加之以誤國事之罪矣。孰若隱默不言。大家因循之為上乎。然胡虜之寇與不寇。不係于馬市之開與不開前此未嘗有議開馬市而止之者去年胡虜何以深入此時罷開馬市。虜或入寇。亦與去年同耳。止開馬市之人。夫豈誤天下者哉

  ○早誅奸險巧倿賊臣疏 【相嵩彈章】

  臣前任兵部車駕司員外郎、諫阻馬市、言不及時、本內脫字、罪應下獄、被逆鸞威屬問官、將臣手指拶折。脛骨夾出。必欲置之於死、荷蒙 皇上聖恩、薄罰降調不二年間。復陞今職。夫以孤直罪臣、不死逆鸞之手、巳為萬幸、而又遷轉如此之速。則自今巳往之年。皆 皇上再生之身。自今巳往之官。皆 皇上欽賜之職也。臣蒙此莫大之恩、則凡事有益於國家、可以仰報萬一者、雖死有所不顧、而日夜祗惧、思所以捨身圖報之道、又未有急于請誅賊臣者。况臣官居兵曹、以討賊為職、然賊不專于胡虜、凡有害於社稷人民者。均謂之賊。臣觀大學士嚴嵩、盜權竊柄、誤國殃民、其天下之第一大賊乎。方今在外之賊、惟胡虜為急。在內之賊惟嚴嵩為最。胡虜者犬羊之盜、瘡疥之疾也、賊嵩者門庭之寇心腹之害也。賊有內外攻宜有先後未有內賊不去而可以除外賊者故臣請誅賊嵩當在勦絕胡虜之先且嵩之罪惡貫盈、神人共憤、徐學詩沈鍊王宗茂等、常劾之矣、然止言嵩貪污之小、而未嘗發嵩僣竊之罪、嵩之奸佞、又善為摭餙之巧、而足以反誣言者之非、 皇上之仁恕、又冀嵩感容留之恩、而圖為改邪歸正之道、故嵩猶得竊位至今、嵩於此時、日夜感恩可也、豈意言者之多、而益密其彌縫之計、因 皇上之留、而愈恣其無忌憚之為、眾惡俱備四端巳絕、雖離經叛道、取天下後世之唾駡、亦有所不顧矣、幸賴 皇上敬天之誠、格于皇天、上天恐奸臣害 皇上之治、而屢示災變以警告去年春雷久聲、占云大臣專政、然臣莫大于嵩、而專政亦未有過于嵩者、去年冬日下有赤色占云下有叛臣、夫曰叛者非謀反之謂也、心不在君而背之者皆謂之叛。然則背君之臣。又孰有過于嵩乎。如各處地震、與夫日月交食之變、其災皆當應于賊嵩之身者、乃日侍其側而不覺、上天仁愛警告之心、亦恐怠且孤矣、不意 皇上聰明剛斷、乃甘受嵩欺、人言既不見信、雖上天示警、亦不省悟、以至於此也、臣敢以嵩之專政叛君之十大罪、為 皇上陳之、我 太祖高皇帝、親見宰相專權之禍遂詔天下罷中書丞相、而立五府九卿、分理庶政、殿閣之臣、惟備顧問、視制草、不得平章國事、故載諸 祖訓、有曰以後子孫、作皇帝時、臣下有建言設立丞相者、本人凌遲、全家處死、此其為聖子神孫計、至深遠也、及嵩為輔臣、有其權而避其名甚無謂也儼然丞相自居、挾 皇上之權。侵百司之事。凡府部每事之題覆。其初惟先呈稿。而後敢行。及今面稟而後敢起稿嵩之直房。百官奔走如市。府部堂司。嵩差人絡繹不絕。事無大小。惟嵩主張。一或少違。顯禍立見。及至失事又謝罪於人雖以前丞相之專恣。未有如斯之甚者。是嵩雖無丞相之名。而有丞相之權。此語極透有丞相之權。無丞相之干係以故各官之陞遷。未及謝恩。先謝嵩矣。葢惟知事權出于嵩。惟知畏惧奉承于嵩而巳。此壞 祖宗之成法。一大罪也。權者人君所以統馭天下之具。不可一日下移。臣下亦不可毫髮僣踰。 皇上令嵩票本。葢任人圖政之誠心也。豈意嵩一有票本之任。遂竊威福之權。且如 皇上用一人。此猶淺露者耳嵩即差人先報曰。我票本薦之也。及 皇上黜一人。嵩又揚言於眾曰。此人不親附於我。故票本罷之。 皇上宥一人。嵩即差人先報曰。我票本救之也。及 皇上罰一人。嵩又揚言於眾曰。此人得罪於我。故票本報之。凡少有得罪于嵩者。雖小心躲避。嵩亦尋別本帶出 旨意報復陷害是嵩竊 皇上之恩。以市巳之惠。假 皇上之罰。以彰巳之威。所以群臣感嵩之惠。甚於感 皇上之恩。畏嵩之威。甚于畏 皇上之罰也。用舍賞罰之權。既歸于嵩。大小臣工。又盡附于嵩。嵩之心膽。將不日大且肆乎。臣不意 皇上之明斷。乃假權于賊手如此也。此竊 皇上之大權。二大罪也。善則稱君、過則歸巳、人臣事君之忠也、書曰、爾有嘉謨嘉猷、則入告爾后於內、爾乃順之于外、曰斯謨斯猷、惟我后之德、葢人臣以巳之善、而歸之於君、使天下皆稱頌君之德、不敢彰己之能、以與君爭功也、嵩于 皇上行政之善、每事必令子世蕃傳于人曰、 皇上初無此意、此事是我議而成之、葢惟恐天下之人。不知事權之出于已也。及今則將 聖諭、及嵩所進揭帖。刻板刊行。為書十冊。名曰嘉靖疏議。此?似非平心語使天下後世。皆知 皇上以前所行之善。盡出彼之撥置主張。 皇上若一無所能者。人臣善則稱君之忠、果若此乎、此掩 皇上之治功。三大罪也。 皇上令嵩票本、葢君逸臣勞之意、嵩乃令子世蕃代票。恣父逸子勞之為。世蕃卻又約諸乾兒子趙文華等。群會票擬。結成奸黨。亂政滋弊。一票屢更數手。機密豈不漏泄。所以 旨意未下、滿朝紛然巳先知之。及 聖旨既下。則與前所講。若合符契。臣初見嵩時、適原任職方司郎中江冕、稟事於嵩曰、昨御史蔡朴參守備許實等失事、本部覆本、巳具揭帖與東樓聞東樓巳票送入。未知如何、東樓者、世蕃之別號也、嵩云小兒巳票罰俸、內分二等、甚有分曉、 皇上定是依擬、臣初甚疑、及後 旨下、果如嵩言、即臣所親見一事則其餘可知矣又前經歷沈鍊、劾嵩、 皇上將本下大學士李本票擬、本又熟輭庸鄙、奔走嵩門下、為嵩心腹、感嵩之恩、畏嵩之威、愴惶落魄、莫知所措、差人問世蕃如何票、世蕃乃同趙文華擬票停當、趙文華袖入、逓與李本、李本抄票封進此人所共知也、即劾嵩之本、世蕃猶得票擬。則其餘又可知矣。是嵩既以臣而竊君之權、又以子而竝巳之權、百官孰敢不服、天下孰敢不畏、故今京師有大丞相。小丞相之謠。又曰此時父子二閣老、他日一家盡獄囚。葢深恨嵩父子竝專權柄故耳。此縱奸子之僣竊、四大罪也、邊事之廢壞、皆原於功罪賞罰之不明、嵩為輔臣、以明功罪、以勵人心、可也、乃為壟斷之計、先自貪冐軍功、將欲令孫冐功于兩廣、故先布置伊表姪歐陽必進為兩廣總督、親家平江伯陳圭為兩廣總兵、鄉親御史黃如桂為廣東廵按、朋奸比黨。朦朧凑合。先將長孫嚴效忠冐兩廣奏捷功、陞所鎮撫、又冐瓊州一人自斬七首級功、造冊繳部、效忠告病、乃令次孫嚴鵠襲替、鵠又告併前效忠七首級功、加陞錦衣衛千戶、今任職管事、有武選司旦?乆字十九號堂稿可查、夫效忠嚴鵠、皆世蕃子也、隨任豢養、未聞一日離家至軍門。乳臭孩童。亦豈能一人自斬七首級。而假報軍功。冐濫錦衣衛官爵。以故歐陽必進。得陞工部尚書。陳圭告病回京。得掌後府印信。黃如桂得驟陞太僕寺少卿。是嵩既竊 皇上爵賞之權。以官其子孫。又以子孫之故。陞遷其私黨。此俑既作。倣效成風。蔣應奎等。令子冐功打死發遣。皆嵩有以倡之也夫均一冐功也在蔣應奎等貪冐。科道則劾之。在嵩貪冐人所共知科道乃不敢劾則嵩積威威足以箝天下之口可知矣。此冐朝廷之軍功。五大罪也。逆賊仇鸞總兵甘肅、為事革任嘉靖二十九年、張達等陣亡、正胡虜竊伺之時、使嵩少有為國家之心選一賢將。胡虜聞知。豈敢輕犯京師。世蕃乃受鸞銀三千兩。威逼兵部。薦為大將。及鸞冐哈舟兒軍功。世蕃亦得以此陞官廕子。嵩父子彼時。嘗自誇以為有薦鸞之功矣。及鸞權日盛。出嵩之上。反欺侮于嵩。嘗自嘆以為養虎遺患。後又知 皇上有疑鸞之心。恐其敗露連累。始不相合。互相誹謗。以冺初黨之跡。以眩 皇上之明。然不知始而逆鸞之所以敢肆者。恃有嵩在終而嵩與逆鸞之所以相反者。知 皇上有疑鸞之心故耳。是勾虜背逆者鸞也。而受賄引用鸞者。則嵩與世蕃也。使非嵩與世蕃。則鸞安得起用。雖有逆謀。亦安得施乎。進賢受上賞。進不肖受顯戮。嵩之罪惡。又出鸞之上矣。此引背逆之奸臣。六大罪也。嘉靖二十九年、胡虜犯京深入失律、歸路已絕。我軍奮勇。正好與之血戰。一大機會也。兵部尚書丁汝夔、問計于嵩。嵩宜力主勦戰。以伸中國之威以紓 皇上之憂可也。乃曰京師與邊上不同。邊上戰敗。猶可掩飾。此處戰敗 皇上必知。莫若按兵不動。任賊搶足。便自退回。以故汝夔傳令不戰。及 皇上挐問汝夔。求救于嵩。嵩又曰。雖是拿問。我具揭帖維持。可保無事。葢恐汝夔招出真情。故將此言啜哄。以安其心。汝夔亦恃嵩平日有回天手?。故安心不變。及汝夔臨刑。始知為嵩所誤。乃大呼曰。嚴嵩誤我矣。此人所共知也。是汝夔不出戰之故天下皆知為嵩主張。特 皇上不知之耳。此誤國家之軍機。七大罪也。黜陟者。人君之大權。非臣下可得專且私也。刑部郎中徐學詩、以論劾嵩與世蕃。革任為民矣。嵩乃於嘉靖三十年、考察京官之時。恐嚇吏部將學詩兄中書舍人徐應豐罷黜。荷蒙 聖明洞察其奸。將應豐留用。夫應豐乃 皇上供事內庭之臣。嵩猶敢肆其報復之私則在內之臣。遭其毒手者。又何可勝數耶。戶科都給事中厲汝進。以論劾嵩與世蕃。降為典史矣。嵩於嘉靖二十九年考察外官之時。逼嚇吏部將汝進罷黜。夫汝進言官也。縱言不當。 皇上既降其官矣。其為典史。則無過可指也。嵩乃以私怨罷黜之則在外之臣。被其中傷陷害者。又何可勝數耶。夫嵩為小人。故善人君子多與之相反。嵩不惟罷其官。又且加之罪。不惟罰及一身。又且延及子弟。致善類為之一空。比時計數。正人君子能幾人哉。是黜陟之權。 皇上持之以激勵天下之人心賊嵩竊之以中傷天下之善類。此專黜陟之大柄。八大罪也。嵩既專權。則府部之權。皆撓於嵩。而吏兵二部。大利所在。尤其所專主者。文武官之遷陞。不論人之賢否。惟論銀之多寡。各官之任。亦通不以報效 皇上為心。惟日以納賄賊嵩為事。將官納賄於嵩。不得不剝削乎軍士。所以軍士多至失所。而邊方為甚。有司既納賄于嵩。不得不濫取于百姓。所以百姓多至流離。而北方之民為甚。一人專權。天下受害。怨恨滿道。含冤無伸。人人思亂。皆欲食嵩之肉。 皇上雖屢加撫恤之恩。豈足以當嵩殘虐之害。若非 皇上德澤之深。 祖宗立法之善。天下之激變也久矣。軍民之心。既怨恨思亂如是。臣恐天下之患不在胡虜。而在域中。此失天下之人心。九大罪也。風俗之隆替。係天下之治亂。我朝風俗淳厚近古。自逆瑾用事。姑為少變。 皇上即位以來。躬行古道。故風俗還古。及嵩為輔臣。謟諛以欺乎 上貪污以率其下。通賄慇懃者。雖貪如盜蹠而亦薦用。奔競疏拙者。雖廉如夷齊而亦罷黜。一人貪戾。天下成風。守法度者以為固滯。巧彌縫者。以為有才勵廉介者。以為矯激。善奔走者。以為練事。卑污成套。牢不可破。雖英雄豪傑。亦入套中。從古風俗之壞。未有甚于此時者。究其本源。嵩先好利。此天下所以尚乎貪。嵩先好諛。此天下所以皆尚乎謟。源之不潔。流何以清。風俗不正。而欲天下之治得乎。此壞天下之風俗。十大罪也。嵩有十大罪。昭人耳目。以 皇上之聰明。固若不知者何哉。葢因 皇上待臣下之心。出於至誠。賊嵩事 皇上之奸入於至神以至神之奸而欺至誠之心無怪其墮于術中而不覺也臣再以嵩之五奸言之。知 皇上之意向者。莫過于左右侍從之臣。嵩欲托之以伺察 聖意。故先用寶賄結交情熟。于 皇上宮中一言一動。一起一居。雖嬉笑欷戲之聲。遊觀燕樂之為。無不報嵩知之。每報必酬以重賞。凡 聖意所愛憎舉措。嵩皆預知。故得以遂逢迎之巧。以悅 皇上之心。 皇上見嵩之所言所為盡合 聖意。葢先有人以通之也是 皇上之左右。皆賊嵩之間諜。此其奸一也。通政司納言之官。嵩欲阻塞天下之言路。故令乾兒子趙文華為通政司使。凡章奏到。文華必將副本送嵩。與世蕃先看。三四日後。方纔進呈。本內情節。嵩皆預知。事少有干於嵩者。即先有術以為之彌縫。聞御史王宗茂劾嵩之本。文華停留五日方上。故嵩得以展轉摭拾其過、是 皇上之納言。乃賊嵩之攔路犬此其奸二也。嵩既內外彌縫周密。所畏者廠衛衙門緝訪之也。嵩則令子世蕃。將廠衛官籠絡強迫。結為兒女親家。夫既與之親。雖有忠直之士。孰無親戚之情。於賊嵩之奸惡。又豈忍緝訪發露。不然。嵩籍江西。去京四千餘里。乃結親於此。勢屬不便欲何為哉不過假婚姻之好。以遂其掩餙之計耳。 皇上試問嵩之諸孫。所娶者誰氏之女便可見矣。是 皇上之爪牙。乃賊嵩之?葛。此其奸三也廠衛既為之親。所畏者。科道言之也。嵩恐其奏劾。故於科道之初選。非出自門下者。不得與中書行人之選。知縣推官。非通賄門下者。不得與行取之列。考選之時。又擇熟輭圖融出自門下者。方補科道。苟少有忠鯁節義之氣者。必置之部屬南京使知其罪。而不得言言之而亦不真既選之後。聞公此疏未上往拜嚴世蕃時天甚寒世蕃留公飲美酒公別止?帚于馬上呼名自駡遂决志上矣公拜世蕃時此疏在有袖中也此係公軼事執友陳眉公為予言之或入拜則留其飲酒。或出差則為之餞贐。或心有所愛憎則唆之舉劾。為嵩使令。至五六年。無所建白。便陞京堂方面。夫既受嵩之恩。又附嵩且有效驗孰肯言彼之過乎。其雖有一二感 皇上之恩而欲言者。又畏同類泄露。孤立而不敢言。而嵩門下之人。每張大嵩之聲勢。陰阻其敢諫之氣以故科道諸臣。寧忍於負 皇上。而不敢忤于權臣也。是 皇上之耳目。皆賊嵩之奴僕此其奸四也。科道雖籠絡停當。而部官有如徐學詩之類者。亦可惧也。嵩又令子世蕃將部官之有才望者。俱網羅門下。或援之鄉里。或托之親識。或結為兄弟。或招為門客。凡部中有事欲行者。先報世蕃知。故嵩得預為之擺布。各官少有怨望者。亦先報世蕃知。故嵩得早為之斥逐。連絡蟠結。深根固蔕。合為一黨互相倚附。各部堂司。大半皆嵩心腹之人。 皇上自思左右心腹之人。果為誰乎。此真可為流涕者也。是 皇上之臣工。多賊嵩之心腹。此其奸五也。夫嵩之十罪、賴此五奸以彌縫之識破嵩之五奸、則其十罪立見、噫嵩握重權、諸臣順從、固不足恠、而大學士徐階、負天下之重望。荷 皇上之知遇。宜深抵力排。為天下除賊可也。乃畏嵩之巧。足以肆其謗。惧嵩之毒。足以害其身。寧欝怏終日凡事惟聽命於嵩。不敢持正少抗。是雖為嵩積威所刼。然於 皇上。亦不可謂之不負也。階為次輔、畏嵩之、威亦不足恠、以 皇上聰明剛斷。雖逆鸞隱惡。無不悉知。乃一向含容。于嵩之顯惡。固若不能知。亦若不能去。葢不過欲全大臣之體面。姑優容之。以待彼之自壞耳。然不知國之有嵩。猶苗之有莠。城之有虎。一日在位。則為一日之害。 皇上何不忍割愛一賊臣。顧忍百萬蒼生之塗炭乎。况爾來疑 皇上之見猜。巳有異離之心志。如再賜優容姑待之恩。恐致以前宰相之禍。天下臣民。皆知其萬萬不可也。臣前諫阻馬市、謫官邊方、往返一萬五千餘里。道途艱苦。妻子流離。宗族賤惡。家業零落。真可感動幸復今職。方纔一月。臣雖至愚。非不知與時浮沉。可圖報於他日而履危冐險。攻難去之臣。徒言取禍。難成僥倖萬一之功哉。顧 皇上既以再生之恩賜臣。臣安忍不捨再生之身。以報 皇上。况臣狂直之性。生于天而不可變。忠義之心發於中而不可忍。每恨壞天下之事者。惟逆鸞與嵩。鸞巳殛死獨嵩尚在。嵩之奸惡。又倍於鸞。將來為禍更甚。使舍此不言。再無可以報 皇上者。臣如不言。又再有誰人敢言乎。伏望 皇上聽臣之言。察嵩之奸。群臣于嵩畏威懷恩。固不必問也公之獲罪以此、 皇上或問二王。令其面陳嵩惡。或詢諸閣臣。諭以勿畏嵩威。如果的實重則置以專權重罪。以正國法。輕則諭以致仕止?帚家。以全國體。則內賊既去。 朝廷可清矣。將見胡虜前既聞逆鸞之死。今又聞嚴嵩之誅。必畏 皇上之 聖斷。知中國之有人。將不戰而奪其氣。聞風而喪其膽。况賊臣既去。豪傑必出。功賞既明。軍威自振。如或再寇。用間設伏。决一死戰。雖係俺答之頸。梟吉囊之頭。臣敢許其特易易耳。外賊何憂其不除。虜患何憂其不絕乎。內賊既去。外賊既除。其致天下之太平何有。故臣欲捨死圖報。而必以討賊臣為急也。然除外賊者臣等之責而去內賊者則 皇上之事臣感 皇上知遇之厚、不忍負荷 皇上再生之恩不能忘、感激無地、不避萬死、

  ◆書

  與繼津兄書

  上徐少湖翁師

  ○與繼津兄書

  此事部中允行、而人皆避事、葢難其人而兄獨勇往任之。則為眾悅服。今本部既束高閣、而兄欲強行、則堂官惡之、同僚忌之、此不便一也、兄為拯援小弟之故、讐家欲害而無繇、乃今日尋事幹、且自居受害之淵藪、此不便二也、弟訪問宣大將官、俱云地方狼狽巳極、兵馬必難整飭、所謂雖有善者無如之何、兄欲任之、萬無成功之理、昨何道長慨然有開海運之請一無成功。人皆笑之。此不便三也。到彼處行事、凡有謀為、又先題請。兄自恃當道者。果欣而允之乎。抑或故阻其所為乎。此不便四也。許公之請、必欲其駐劄陽和城、兄無兵馬之寄、一遇有警、軍將各守信地。遺一空城。虜或逼圍。將何以為保身家之策。此不便五也、整飭兵馬。責任甚重。萬一失事。其責當與將領督撫等。兄自忖其當道者。肯恕兄乎。抑必加重于兄乎。此不便六也。細觀許多之疏、葢恐一時失事、兵部參劾、故扯兵部官在內、將欲謝擔于兵部衙門、且又云責令容彼提調、則若彼之属官者。埶機在彼持握。豈得自專行事。無事之日。受彼提制。有事之日。替彼頂缸。成功難必。禍害預知。此不便七也。夫識時勢者在俊傑。此等時勢。兄識之久矣。而必欲為此者。葢一念為國之誠。故利害有所不暇顧耳然欲幹天下之事。當思其如何下手。如何收煞。事成如何結果。不成如何名目。死生雖不計。畢竟果不徒死不。思之思之。又重思之。弟非阻兄忠貞之為。若損友者。葢真見事必不可成耳况此時兄十分小心廻避。猶恐禍及。何乃自投禍機乎。

  ○上徐少湖翁師 【救荒】

  城中餓??孚。死亡滿道。人人驚惶。似非太平景象。夫京師之民、各有身役常業。何以頓至于死。而所死者。皆外郡就食之人也。葢緣各處司民牧者。無救荒之策之心。而京師有捨米捨飯。减價賣米之惠。故皆聞風而來。當其事者。又不肯盡心。鮮有實惠。故每凍餓以至于死。是以京師為溝壑。誘外郡之民而填之也。讀此憬然念李文靖對真宗之語救荒自有均平普徧之政何必煦煦然為此小惠誘民以至于死乎莫若行令各處撫按有司。作急賑濟。然後出給告示。諭以本處賑濟之故。使各歸鄉里。又將所捨之米。預支二三十日。以為回家盤費之資。則窮民有鄉井飽食之樂。京師無死亡道路之慘矣。連年豐稔。止有此歲之餓。一郡之粟自足以供一郡之食特在上者區處之無其道耳。官倉之粟。可賑濟也。亦可價賣也。富室之粟。可勸借也。亦可責令减價糶也葢官倉除備邊急緊。不可動支外。其餘有積至數十年將腐者合暫變賣收價到秋易新。似為兩便。富室有積粟至千萬石者。皆坐索高價。以邀重利。故米價至于騰踊。合依少定價裁抑之。又當以禮獎勸借。官給以帖到秋償還。則米價自可日减。窮民自返故鄉矣窮民既無處辦米。或賣產傭工。止可得錢。乃今分為等類。定為價數。則錢法紛亂而民益告病矣夫錢法之行也。或朝貴而暮賤。或此處用而彼處不用。若有神以使之。雖市人亦不知其所以然也其可以官法定之乎為今之計。當為權宜之術。不分等類。不問大小。俱責令折筭通行。其價數之多寡。任從民便。官府不得而與焉。則錢法可通而商民俱便矣。米價騰踊。日甚一日。令定為官價似為裁抑之術。然在京師則有所不能行者。葢各鋪戶之米。俱貴價糴買。非若外郡富家。田內自獲。然今定為輕價。彼豈肯折本糶賣。且各處販米者。一聞價輕。孰肯再來。外米不肯來內米不肯糶不知其將來至于何如也如定米價。亦俟春間販米至者多。然後議之北地既荒。全賴南米之來。使河道阻滯。則來者延遲。恐緩不濟事。賊盜甚多。或搶探一船。則後者聞風。孰肯再來。今宜行令各河道官。使開河之時。先放米航行。一遇壅塞。則遣官夫拽運。一若轉運官糧然則米正月終可到矣。又行令各處地方官。使嚴加廵捕。防守護送。則販者無失米之憂所來者必多矣。南米來者既多。又憂米價之不减乎。盜生于貧雖勢所必至然荒年而至于盜起斯亦可憂矣聞各處撫按分付各屬官。令其暫寬治盜之法。其意惧生變也。以故各官于盜賊之獲。俱姑息寬縱之。此端一開。為盜者眾貧者日至放肆富者日不安生是民之為盜。雖起于年凶亦上之人有以教之耳夫濟荒自有長策。未聞教民為盜以救之也况漸不可長。民不可逞。恐隄防一撤。紀綱遂壞。其變有不可勝言者。宜行令各處撫按有司使遇盜賊仍治之如法法在防之于未治之于既無臨時勃亂則禁盜乃所以止盜而止盜正乃所以救荒也

  ◆序

  苑洛先生志樂序

  ○苑洛先生志樂序 【志樂】

  世之談經學者、必稱六經、然五經各有專業、而樂則滅絕無傳、論治法者、必對舉禮樂、然議禮者於天然不易之外。猶深求立異可喜之說。至于樂則廢棄不講。全德之微。風俗之敝。恒必由之。良可悲夫。然律呂與天地相為終始。方其隱而未彰也。天既生哲人以作之。則于其既晦也。天忍任其湮沒已乎。闡明之責。葢必有所寄者。先生于是愓然省悟、退而愽極羣書。凡涉于樂者。無不參考其好之專。既而得其說矣于是有直解之作。或脫悟于載籍之舊。或神會于心得之精。或見是于群非之中。若天有以啟其衷者。終而觀其深矣。於是有志樂之作。葢律生聲。鍾生律。馬遷著之矣。而律經聲緯之逓。變。體十用九之明示。則未之及也。圍九分。積八百一十分。 固著之矣。而管員分方。旋官環轉。乘除規圓之圖。則未之及也。六十調八十四聲。蔡子著之矣。而起調則例。及正變。全半子倍之交用。調均首末。長短相生之互見。則未之及也。六變八變九變之用。周禮載之矣。而以黃鐘祀天神。以蕤賓祭地祗。以太簇享人鬼。一造化之自然。以黃鐘一均之備。布之于朝廷宮闈。實古今之絕唱。則又有出乎周禮之外者也。宏綱細目。一節萬變。信手拈來。觸處皆合。樂之為道。盡于是矣。志云乎哉。其于先儒世儒之圖論。備錄不遺者。是固先生與善之心然亦欲學者考見得失焉耳。方其始刻之日。九鶴飛舞先生之庭者久之。識者以為是書感通所致。觀仰秣出聽之說則鶴之來舞也固宜。而其得樂之正也。此非其明騐矣乎。昔人謂黃帝制律呂。與伏羲畫卦。大禹敘疇同功。然卦疇得程朱數子而始著。律呂得先生是書而始明。則功當不在數子下。豈曰小補云乎。嗚呼太和在成化宇宙間。故先生所由生。太和在弘治宇宙間。故是書所由始。太和在嘉靖宇宙間。故是書所由成。則其作誠不偶然也後之有志于樂者苟能講求而舉行之。則太和將在萬世之宇宙。而先生之功。至是為益大矣。然不苦心以求之。何以知是書之正。不得其說而精之。又何以知盛之言。不為阿私也哉。

  皇明經世文編卷之二百九十三終